司马光对三家分晋有着怎样的看法?他有着怎样的见解
在《资治通鉴》的开篇,司马光就记述了周烈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403年)三家分晋的事,因为这一事件是中国从春秋时期走向战国时期的开端,因此,司马光对此展开了长篇评论。“才胜德谓之小人”,就是此长篇大论中,对晋国的智伯为何灭亡的评论中的一句话。司马光的这段对才德如何区分的评论虽然不长,但对如何识别和使用人才却有很重要的判断和警示意义。现将该文录下,以资研读。
“智伯之亡也,才胜德也。夫才与德异,而世俗莫能辩,通谓之贤,此其所以失人也。夫聪察强毅之谓才,正直中和之谓德。才者,德之资也;德者,才之帅也。云梦之竹,天下之劲也,然而不矫揉,不羽括,则不能以入坚;棠溪之金,天下之利也,然而不镕范,不砥砺,则不能以击强。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,才德兼亡谓之愚人;德胜才谓之君子,才胜德谓之小人。凡取人之术,苟不得圣人、君子而与之,与其得小人,不若得愚人。何则?君子挟才以为善,小人挟才以为恶。挟才以为善者,善无不至矣;挟才以为恶者,恶亦无不至矣。愚者虽欲为不善,智不能周,力不能胜,譬如乳狗搏人,人得而制之。小人智足以遂其奸,勇足以决其暴,是虎而翼者也,其为害岂不多哉!夫德者人之所严,而才者人之所爱。爱者易亲,严者易疏,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。自古昔以来,国之乱臣,家之败子,才有余而德不足,以至于颠覆者多矣,岂特智伯哉!故为国为家者,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,又何失人之足患哉!”
这段评论,源于晋国大夫智宣子准备立智瑶(即智伯)为智氏家族的继承人,而智果不同意,认为智瑶才胜于德,会给智氏家族带来灭族之灾。智宣子不听,智果只好给自己全家改了姓,结果,智氏家族在智伯的带领下果然亡族,只有改了姓的智果全家独存。
这段评论的意思是:智伯的灭亡,是因为他的才能超过了他的品德。本来,才能和德行是不相同的两个概念,而世俗之人却不能辩别这一点,把才能和德行统统称之为贤能。这就是因此用错人的原因。耳聪目明刚毅果敢叫做才能,品行正直中庸平和叫做德行。才能,是德行的辅助和资本;德行,是才能的前题和统帅。云梦出产的竹子,能制造天下最强劲好箭,然而,竹杆不经过揉曲矫直,不安箭翎,不治括端,那么,竹箭就不能射穿坚硬的东西。棠溪出产的金属,能制造天下最锋利的宝剑,然而,金属不熔铸于范模内,不经锻打,不经柔石磨砺,就不能成为利剑去击刺强韧的东西。所以,才能德行全备的人称之为“圣人”,才能德行全无的人称之为“愚人”;德行胜于才能的人称之为“君子”,才能胜于德行的人称之为“小人”。
大凡选取人才的原则是,假如没有圣人或者君子这样的人才可供选取,与其选得小人,不如选得愚人。这是为什么呢?因为君子会挟持才能而行善,小人则会挟持才能而作恶。挟持才能做善事的,善事没有做不到的;挟持才能做恶事的,恶事也没有做不到的。愚人虽然想做不好的事,然而他的智力不足以周全他去成恶,他的能力不足以胜任他去逞凶,譬如小狗搏咬人,人很容易制服它;而小人的智力足以实现他的奸邪,勇力足以发泄他的暴虐,这是如虎添翼般的凶狂,他们的危害不是更严重吗?但凡有德行的人,常常受到人们的敬重;而有才能的人,往往得到人们的喜爱。被喜爱的容易得到亲近,被敬重的却容易被疏远,这也是考察人才者为什么很多时候会被才能蒙蔽而遗忘德行的原因。从古至今,邦国的乱臣,家族的败子,因为才能有余而德行不足,以致于倾覆灭亡的例子实在太多了,岂止只有智伯一人呢!所以,治理邦国、管理家族的人,如果能够审视才能与德行的区别,知道把哪个摆在前,哪个摆在后,那么,还会怕发生用错人的事情吗?
以上的评论可以看成是司马光的德才观,这种德才观是很值得后来者借鉴的。重才而不重德,也正是如今用人的一个很普遍的社会现象。倘若用人者都能借鉴司马光的德才观,以史为鉴,把德行放在第一位,或许我们的社会就会比当下和谐许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