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宝溺器:冰肌玉骨的花蕊夫人是亡国祸水吗?
“花蕊夫人”是形容女子生得很美“花不足以拟其色,蕊差堪状其容”的,而“花蕊夫人”的称呼,乃得名于前蜀开国皇帝王建的美艳宠妃徐氏。而才貌俱佳的后蜀“花蕊夫人”,便是借用前名。花蕊夫人是青城(今四都江堰市东南)人,一说生于官宦之家,
一说歌妓出身;一说姓徐,一说姓费。其幼能文,尤长于宫词,后得幸于后蜀主孟昶,封慧妃,赐号“花蕊夫人”。孟昶降宋后,花蕊夫人被虏入宋宫,为宋太祖所宠。其宫词描写的生活场景极为丰富,用语以浓艳为主,但也偶有清新朴实之作,如“三月樱桃乍熟时,内人相引看红枝。回头索取黄金弹,绕树藏身打雀儿”这一首,就写得十分生动活泼,富有生活情趣;其《述国亡诗》亦颇受人称道,实难得之才女也。那么,如此艳惊两朝君王的美貌才女会是亡国祸水吗?
前蜀亡后,后唐庄宗以孟知祥为两川节度使。后来,因后唐内乱,庄宗被杀,至明宗死后,孟知祥称帝号,建立后蜀,但不数月便病死,太子孟昶继位。孟知祥称帝前,殚精竭虑,昼夜辛劳所创下的局面,传到孟昶的手上,已十年不见烽火,不闻干戈;五谷丰登,斗米三钱;都下仕女,不辨菽麦,朝野士民,采兰赠芬,买笑寻乐;宫廷之中,更是日日笙歌,夜夜美酒,教坊歌妓,词臣狎客,装点出一派升平和乐的景象。
孟昶是个非常懂得享乐的人,他广征蜀地美女以充后宫,妃嫔之外另有十二等级,其中最宠爱的是“花蕊夫人”徐贵妃。孟昶则天天颠倒在宫女队里,每逢宴余歌后,略有闲暇,便同花蕊夫人一道,将后宫佳丽召至御前,亲自点选,拣那身材婀娜,姿容俊秀的,加封位号,轮流进御,其品秩比于公卿士大夫,每月香粉之资,皆由内监专司,谓之月头。到了支给俸金之时,孟昶亲自监视,宫人竟有数千之多,唱名发俸,每人从御床之前走将过去,名为支给买花钱。
孟昶因日日饮宴,觉得肴馔都是陈旧之物,端将上来,便生厌恶,不能下箸。于是,花蕊夫人便别出心裁,用净白羊头,以红姜煮之,然后紧紧卷起,用石头镇压,以酒淹之,使酒味入骨,食时,切如纸薄,把来进御,风味无穷,号称“绯羊首”,又叫“酒骨糟”。孟昶遇着月旦,必用素食,且喜薯药,花蕊夫人便将薯药切成片,莲粉拌匀,加用五味,制成佳馔,清香扑鼻,味酥而脆,又洁白如银,望之如月,宫中称为“月一盘”。
孟昶最怕热,每遇炎暑天气,便觉喘息不定,难于就枕,于是在摩珂池上,建筑起水晶宫殿,作为避暑的地方。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,沉香作栋,珊瑚嵌窗,碧玉为户,四周墙壁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,内外通明,毫无隔阂,再将宫中的夜明珠移来,夜间也光明透澈。从此,盛夏夜晚的水晶宫里,备着鲛绡帐、青玉枕,铺着冰簟,叠着罗衾,孟昶与花蕊夫人夜夜在此逍遥。
这一晚,就着雪藕、冰李,孟昶又一次喝醉了。只觉得四肢无力,身体摇摆不定,伏在花蕊夫人香肩上,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,在紫檀椅上坐下。此时,倚阁星回,玉户低转,孟昶与花蕊夫人并肩而坐。凉风习习,那岸旁的柳丝花影,映在摩珂池中,被水波荡着,忽而横斜,忽而摇曳。孟昶携着花蕊夫人的纤纤玉手,回头看时,只见夫人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,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,乳峰微微突起,映在纱衫里面,愈觉得冰肌玉骨,粉面樱唇,格外娇艳动人。孟昶此时情不自禁,把夫人揽在怀里,顿觉淫兴大发,就要成就好事。偏偏花蕊夫人低着头,微微含笑道:“如此醉人良宵,宜人风景,陛下何不填一首词,莫辜负了这清静幽雅的景色!”孟昶强忍淫兴,说:“卿若肯按谱而咏,朕当即刻填来!”花蕊夫人说:“陛下有此雅兴,臣妾安敢有违?”孟昶取过纸笔,一挥而就,将一首《调寄木兰花》递与花蕊夫人。夫人捧着词笺,娇声诵道:“冰肌玉骨清无汗,水殿风来暗香满。绣帘一点月窥人,欹枕钗横云鬓乱。起来琼户启无声,时见疏星渡河汉。屈指西风几时来,只恐流年暗中换。”
然而,就在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不问年月,挟弹骑射,游宴寻诗的时候,中原地区的后周归德军节度使、检校太尉,殿前都检点赵匡胤效法郭威,上演了一幕“黄袍加身”的闹剧,取代后周而君临天下,国号宋,改元建隆,整军经武,南征北伐,目标逐渐指向后蜀。而孟昶以蜀地天险为由,与花蕊夫人仍然日日笙歌,夜夜宴舞。
宋乾德二年(公元964年)十一月,宋太祖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六万向蜀地进攻,宋军人人奋勇争先,十四万守成都的蜀兵竟不战而溃。孟昶对花蕊夫人说:“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年,一旦遇敌,竟不能东向发一矢!”乾德三年元宵刚过,孟昶自缚出城请降,自王全斌出兵之日算起,才六十六天后蜀灭亡,比起前蜀王衍被后唐所灭还快。
宋太祖灭后蜀后,侍卫们领了宋太祖的旨意前去收拾东西,这些人居然连小便器也收来了。那溺器是最污秽的东西,侍卫们怎么还要取来呈给宋太祖呢?只因孟昶的溺器与众不同,乃是七宝装成,精美无比。侍卫们见了,十分诧异,不敢隐瞒,取回呈览。赵匡胤见孟昶连溺器也是这样装饰,不觉叹道:溺器要用七宝装成,却用什么东西贮食呢?奢靡至此,安得不亡!遂命侍卫将它打得粉碎。
尽管花蕊夫人并不过问政治,但她与孟昶在和平时期的日日笙歌,夜夜宴饮,最终让后蜀走上了亡国之路。因此,人们把花蕊夫人也归入了红颜祸水一类的女人。